民政部2009年提出推广树葬、花葬等节地葬法,鼓励倡导深埋、撒散、海葬等不保留骨灰方式,推动绿色殡葬。记者采访中发现:六年过去了,绿色殡葬在省城仍未得到广泛发展。面对墓地均价万元的现状,市民在高呼“死不起”的同时却很难接受经济环保的绿色殡葬。专家指出:“入土为安”、“薄养厚葬”等传统观念一定程度上阻碍了绿色殡葬的推广。
墓地均价万元以上
廉价墓区早已饱和
据统计,济南市每年火化遗体约4万具,市区约15000具。传统的“入土为安”让多数市民选择公墓墓地落葬。目前,济南市经省民政厅批准的合法经营性公墓有9家。调查发现,9家公墓的墓地平均售价在13000元以上,中等档次的墓穴3万—5万,高档墓穴上无封顶。
玉函山安息园是济南市最早建设的公墓,也是唯一一家由济南市民政局直管直办的经营性公墓。相对私营公墓,玉函山安息园售价较低,丧属大多首选此地。相关工作人员介绍,目前玉函山安息园墓区基本饱和,“只有少数墓位对外出售,售价为17000元”。
玉顶山公墓价格从11800元到51800元不等,因建园时间较长,墓区几近饱和。双峰山陵园因园区改造,暂时不对外售卖；恭德陵园则因陵园财务问题暂停营业。而历城区劳动人民安息园等其他五家公墓的普通墓穴价格从11300元到56800元不等。
除了经营性公墓,济南市还有9家公益性公墓。虽只对公墓所在片区居民出售,但公益性公墓的墓地价格依旧不菲。皇上岭公墓的价格高达2万；福舜园售价在1万元至4万元之间,“价格一年比一年高,每年能涨三四千元。”福舜园工作人员说。
多年从事陵园管理行业的认为,墓地价格日益高涨除了陵园石材、人工、绿化、企业应缴税费外,更重要原因是土地资源紧张,供不应求。在福舜园公墓,记者看到,许多墓穴虽未立墓碑,但墓穴底座却贴上了“已售”的标签。“很多位置好的墓穴早已订出去了。”工作人员说。
济南市民政局社会事务处负责人表示,现有合法的经营性公墓墓地面积再用50年没问题,但“墓地土地资源紧张已是公认的事实。”该负责人说。
81个壁葬墓穴
只卖出8个
动辄数万元的传统墓地,让越来越多的市民直呼“死不起”。市民在高呼“死不起”的同时,却并不待见便宜又环保的绿色殡葬。
绿色殡葬包括花葬、树葬、海葬、壁葬等方式。花坛葬、树葬、草坪葬三种方式类似,就是把骨灰埋在树木、花丛或者草坪之下。花坛葬价格为880元；树葬、草坪葬稍贵,根据所选树木、石碑品质而价格不同,售价在2000元—9000元之间。
海葬则是将骨灰撒向海里。自2013年来,济南市民政局每年都会组织市民赴青岛参加海葬活动,“两年共安葬了近百骨灰,费用为1960元。”济南市殡葬协会工作人员称,今年已有90位市民报名参加。
相对于上述四种生态葬,壁葬相对小众。这是一种将骨灰盒嵌在墙壁内的安葬方式,目前仅平阴县青龙山安息园设有壁葬园区,售价为1000元—3000元。
今年的3月28日,玉函山安息园首次举行生态公益花坛葬,共安葬31人。类似活动,济南福寿园已连续举办四年,共安葬200余人。数据显示:济南市参加绿色殡葬的人数逐年增加,以福寿园花坛葬为例,2012年37人,2013年34人,2014年53人。然而,这些数字在4万具骨灰面前,仍显得苍白无力。
青龙山安息园工作人员介绍,该园于2014年推了81个壁葬墓穴,但目前仅卖出8座,而该园地穴的年销量在百座以上。
在福寿园,记者随机采访了10位祭拜亲人的市民。市民虽表达了对绿色殡葬的支持,但身后事一旦涉及自己或家人,大都摇起了头。“没有墓地,太不尊重先人”,“墓地虽贵,毕竟是身后事,不能缺这点钱”。只有一位老人表示可以考虑,“但不知家人反对不反对”。
由此可见,入土为安的观念依然根深蒂固。更有不少市民因怕丢面子的心理而拒绝绿色殡葬,“不给亲人设墓碑、墓穴,心里不踏实,更怕外人笑话。”
低保家庭树葬
条件好了又迁穴
移风易俗虽非一朝一夕之事,为何政府、陵园、开明市民都大力提倡的“集经济、环保、节地三大优点于一身”的绿色殡葬,如此不受待见?
基于每年咨询、报名参加绿色殡葬的人员情况,济南市殡仪馆副馆长任军民分析,两种人士会选择绿色殡葬:一种是受教育水平高的市民,“他们观念前卫,乐于接受新事物”；一种则是低保家庭,“经济困难,无奈的选择”。
至于其他市民或许因尊重家人意愿、照顾其他家庭成员的感受、迫于外界“厚葬才是孝敬”的世俗看法而选择传统墓葬。历城区青龙山安息园的树葬园区今年已达到饱和,安葬于此的多是低保家庭,但工作人员透露:“不少低保家庭经济条件稍微好转后,就筹划重新买墓穴,为亲人迁墓穴。”由此可见厚葬观念的根深蒂固。
采访中,记者了解到,除非老人生前自己选择,否则子女很少主动为其选择绿色殡葬。参加2013年海葬活动的林女士、曾女士便是如此,“母亲生前曾说,厚养薄葬,死后一切从简。”林女士称,尊重母亲意愿因而选择了海葬,“以后我也会要求海葬”。曾女士的父亲生前是一名党员,“他说,能跟周恩来等伟人一样海葬,是很自豪的事”。
与林女士相同,高女士一家也坚持“厚养薄葬”的观念。高女士参加了上个月玉函山安息园公益生态葬仪式。“老母亲去年5月份去世的,她要求我们简单料理后事。”
与上述家庭秉持的“厚养薄葬”观念相比,大多数家庭奉行的则是“厚葬薄养”或者“厚养更要厚葬”的传统观念。济南市民俗艺术馆馆长刘学斌介绍,丧葬是一种家族行为,它起着维系家族血缘、强化家族意识、发展家族势力的作用。“厚葬不仅可以让老人有面子,同时子孙也得到孝顺的美誉。”
专家建议
绿色殡葬 应围绕亲情设计
厚葬虽是传统,不过长远看,绿色殡葬是未来殡葬发展的大势所趋。时下如何突破绿色殡葬发展缓慢的困境成为关键。
为鼓励绿色殡葬,济南市民政局自去年开始采用政府购买服务的方式,对选择生态绿色安葬方式的家属给予一定的补贴。其中,参加生态树葬、花坛葬的丧属每位可获补贴400元,参加海葬丧属每位可获600元补贴。
山东大学哲学与社会发展学院副教授张洪英认为,殡葬的根本即殡葬活动中生者与逝者的互动,“绿色殡葬遭冷遇是因为推广主体没有将这种互动方式朝着绿色方向调整。”
张洪英解释,殡葬活动中生者与逝者的互动仍然是家庭认同,这种认同与人们的传统家庭(族)观念紧密相关,而绿色殡葬淡化墓地标识、采用公共祭祀的方式弱化了人们的家族观念,不符合国人的家庭观念。
对此,张洪英建议:绿色殡葬应该围绕亲情或亲密关系进行设计规划。“绿色殡葬的墓园可以在园林规划设计、建筑雕塑、人文和自然色调等方面烘托亲情的重要”。
刘学斌称,殡葬观念转变是一个移风易俗的过程,需要政府尤其是殡仪馆方面,常年坚持开展宣传推广活动,帮助人们树立绿色环保的殡葬观念。“通过深入开展传统殡、葬、祭的仪式研究和宣传工作,引导公众形成一种普遍的殡葬观念。
“移风易俗也需要有法可依,有法可循。”山东舜启律师事务所律师李友震称,国家有必要根据国情制定一部倡导殡葬的《殡葬管理法》,“殡葬中如何祭奠、如何安葬、墓穴标准等是实施绿色殡葬的主要载体,这些基本活动都需要通过法律来规范,如此一来绿色殡葬才能更好地执行、有效地监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