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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宿农家话甘苦
禅雪
文
年1月8日，东阳三单乡华阳村后坞口发生火灾，16间房子被大火烧毁，十多户村民无家可归。因造不起房子，金大伯一家在邻居的屋檐下住了两年。得知我们要来，村干部笑了：“行，我看你们敢不敢和困难户同吃同住！”1.
哼，小看我们嘛。年11月12日早上，我和记者楼瑶琳买了两袋水果，坐上了去三单乡的班车。晃荡2个多小时，我们在三单乡政府所在地下了车，村干部开车带我们前往后坞口。狭窄的山路九曲十八弯，一眼望不到头，透过车窗放眼望去都是悬崖峭壁。“村里不通班车，你们若是步行进村，起码得走两个多小时。”村干部一边说，一边娴熟地转着方向盘。经过华阳村时华岭头时，一个避雨亭引起了我的注意。亭外用砖块支着一只大锅，锅里正冒着热气，墙壁被熏得漆黑，几只小狗在旁边撒着欢儿。靠里边是一排虚掩的竹栅栏，里面有一张床铺和许多杂物。村干部下车喊了几声，无人应答。怀着好奇心，我揭开了锅盖，一看都是土货，有米饭、干菜、玉米和土豆。亭子里住的是楼大爷，是华阳村低保户，不一会，他回来了。早些年，因生活所迫，楼大爷卖了房，之后住寺庙里，再后来住进避雨亭。他说，“家”里没电，一到晚上漆黑一片，取水要到多米路之外的水坑，到了下雨天，房子还漏水。“我每天和小狗作伴，狗妈妈生了6只小狗，等到过年，我想卖掉几只，换几斤猪肉吃。”楼大爷说，“天天吃干菜，一个月也吃不上一回肉。”2.
和楼大爷聊了会，我们来到受灾户金大伯家，这是一间四面透风的毛胚房，造好不到半年。金大伯说，年年底，他的小女儿打算结婚，这场大火把房子和嫁妆烧了个精光——无家可归他们，只好在邻居家的屋檐下住了两年。金大伯的老伴张大婶说，一到下雨天，床就被淋湿，做饭都得戴上斗笠。最难受的是过年，亲戚朋友来，坐的地方都没有，平时洗脸洗脚要跑到对面的溪里。借住邻居家，不是长久之计。年8月，夫妇俩借了钱，贷了款，造了一层房，一家人终于从好心邻居家搬进了新房。尽管是毛胚，可住进自己的新家，心里踏实。房子东面是金大伯用竹子搭建的简陋厨房，镬灶是柴油桶做的。中饭，我们吃的是青菜、豆腐和野菜。张大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没有肉，只能让你们吃蔬菜了。”吃过中饭，金大伯说牙痛，要到山上挖野参，说这东西能降火。原来，后坞口没医疗室，生病得去三单乡，村民有个头疼脑热，就挖点土草药解决。我们跟金大伯去山上挖野参，走在布满石块的陡峭山路上，几次险些摔倒。金大伯给我们砍了根树枝做拐杖，还是摔了好几跤。金大伯说，过去这里是田地，他们要背多斤重的谷子下山呢。野参的枝干上长着许多小骨朵。我们在一处流淌溪水的草地上，找到野参，可是杂草丛生，镰刀难下手，我们徒手伸进泥坑里挖，不一会儿，掏出几粒花生米大小的野参，鞋却被脚下的溪水泡得湿湿的。下山时，金大伯挖了2斤左右的野参。3.回来时，张大婶特意为我们炒了一小把南瓜子。我们转到村里，村民说，后坞口山高树密，野猪多，很多人家种不起庄稼，得买米吃，而村民一年到头只有一点茶叶收入。晚饭是红薯和一盘炒南瓜。吃过饭，村民们邀请我们住到她们家里，我们婉言谢绝，想真实感受金大伯家的生活状况。晚饭后，村民都出来溜达。有个村民脖子上挂着手电筒，比划着双手：“白天在山上看到的‘九里达’马蜂窝有这么大，等天黑了就到山上掏下来。”张大婶说：“这马蜂毒性很大，谁要被它盯上，它会穷追九里而不舍，直至叮到你。我丈夫的姐姐就是被‘九里达’叮死的。”说着，张大婶的脸上浮起一丝凄然。多年前，丈夫姐姐才40来岁，有次带儿子上山砍柴，被马蜂蜇了人中，当场昏迷，大家把她抬下山，抢救时早没了气。天黑了，村民叫了个伴，戴着头盔、提着布袋上山了，一个半小时后，提着一袋蜂窝回来，一称足有10斤多。用手电筒往布袋上一照，密密麻麻的马蜂就聚拢到了灯光下，细腰长翅清晰可辨，让人麻嗖嗖的。“这些马蜂抓来有什么用？”我对村民黑夜冒险上山掏马蜂的行为不理解。没等他回答，村民们七嘴八舌说开了：“可以泡马蜂酒啊，能祛风湿，这马蜂能卖一元多一只呢。”回去睡觉时，鞋底很湿，脚冻得麻麻的，受条件所限，没有洗漱，我和楼瑶琳就灰头土脸地合衣挤在窗户下面的沙发上。沙发破旧，因弹簧松动而高低不平，睡在上面难受极了，一仰头能看到天上的星星，耳边是潺溪水声和凉飕飕的寒风，从没住过四面通风的房子，我不敢想象，金大伯一家是如何坚持过来的？怕我们冷，张大婶又拿了一床被子过来，而我们知道，他们睡在毛坯房已几个月了。乡村的夜晚异常寒冷，张大婶半夜里悄悄为我们盖了两次被子。第二天早上5点多，张大婶就起床干活，为我们做好了鸡蛋面。我们不想再麻烦他们，吃完早饭准备提前返程，临走前，悄悄掏出几百元，留下这两天伙食费。路过楼大爷的“家”，我跳下车，想跟老人话别，竹门半掩着，老人不在，一只熏得黑黑的茶壶嘴里冒着热气，老人显然还没走多远。远远地，几只小灰狗撒着欢儿朝我们奔来，它们居然认识我们了！那一刻，我的眼睛湿润了……（未完待续）《夜宿农家话甘苦》原文链接：《东阳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