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
诉讼请求：每星期两次电话
河南南阳刘文俊
老周起来尿尿时还迷迷糊糊的，待尿完后清醒了。躺在床上竟然没了睡意。
翻了几个身,侧着,趴着，调整了几个姿势，眼睛一点也不涩，清亮了。腿伸了蜷，不舒服，蜷了再伸，还是不美。拉开灯瞇着眼睛看看，后半夜四点，离天亮还早着呢。
算了，不睡了。在哪儿看过一篇文章，越想入睡越睡不着，反之则睡得快，反正现在也不用上班，啥时候困啥时候睡。
退休二三年少有这样现象。自吹遇事拿得起放得下，天塌下来可以睡得着的老周，现在也尝到了该睡觉时睡不着的难受劲儿了。
是什么原因呢？
就因为夜尿影响睡眠了么？
唉，老周不得不长叹一声，想起幼时的民间的顺口溜：人老三无才，咳嗽屁出来，迎风眼流泪，尿尿滴湿鞋。年轻时能憋尿，前半夜喝二热水瓶茶，也不用起夜，特别是冬天，早就有尿，天冷不想起来，一直憋到天明，憋得肚子疼也没有关系。现在是膀胱容量小了么，也和肌肉似的少有弹性了吗？否则，为何睡前吓得不敢喝水，后半夜总得尿一回且也真的尿不远，淅淅沥沥的。
夜尿也不是现在才开始的呀，似乎不是这个原因让他不眠的。
那是什么原因呢？
是刚才做的那个梦吧。
梦里他拉着二岁多儿子的手，慢慢地走着，嘴里吟道：日照香炉生紫烟，儿子用童声缓缓地跟着：日照香炉生紫先。
不是紫先，是紫烟。烟雾的烟。
日照香炉生紫烟。
哎，这回对的。真是个聪明的儿子。
儿子，他唯一的儿子。不到三岁就会背五十多首唐诗了，到他妈妈单位里，阿姨们让他背一首诗奖一颗糖，下班时，小口袋里鼓鼓囊囊的让人好开心。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太久太久没有梦到儿子小时候的模样了。
哦，明白了，今天在小区看到一个年轻的父亲拉着二三岁的儿子散步教唐诗，也是教的这首诗。
小男孩子白白胖胖，父亲拉着他的小手，露着白藕节似的小胳膊，让人忍不住想捏一下。
小男孩长着亮晶晶的大眼，漂亮的双眼皮，高挺的鼻子和厚厚的小嘴唇，与儿子小时是那么的像。
老周下午什么事也没有干。老年大学也没去，看着那个胖小子晃悠，听那小奶声学唐诗。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小男孩子的声音如天籁一般，和儿子小时没有二样。
如今呀呀学诗的儿子已是身价千万的老板了，远在南方那个改革前沿特区，整天忙得脚跟踢屁股。出入宝马秘书，家有保姆，过着上等人家的生活。而自己呢，老已至也。
突然无缘无故地就想起了“白发三丈，缘愁似个长”的诗来。
对镜刮胡子时，头发稀疏，遮不住头皮，无论如何摆放，那头发就是没有头皮多，胡子也白了。老人家的特点就是这样吧，一是岁月，二是想儿子孙子的原因吧。
儿子让他和老伴到南方生活。他们不习惯。夏天太热，太阳光就是白的，针扎般朝胳膊上刺。冬天不错，可他的老年大学没有毕业呢，书法和绘画正在关紧处。关键是亲戚朋友都在老家，儿子儿媳上班了，孙子上学了，自己就成为一个多余的人了。
月是故乡明，人是家乡好。家乡虽好，儿孙不在，世上就这样不让人十全十美。
人老恋子。儿子过年时回来一趟。可忙啊。走亲戚串朋友，七八天时间，真正爷俩坐一起的时间太少，沙发未坐热，还没有说着话呢，要开工了。
唉。人老了就是没有出息。儿子忙，自己屈尊降贵给他打电话吧。屁事没有，就是想听听儿子的声音。
喂，爸。我这会正忙呢。开会，有事没有？没事，没事就好，我得开会了。
……
喂，爸，有事？哦，没事，没事就好，我这会正陪领导们吃饭呢。有空我给你打电话吧。
……
忙忙忙，除了忙就是忙。不孝的东西。
不孝？算不上。过六十岁生日时，儿子送老周一辆飞度，说让退休后钓鱼用呢。刮风下雨总比骑电动车强些。
每年儿子总要交给他妈二三万元过年钱。老周和老伴有退休工资,平时用不上这些钱,但收下这些钱的感觉是十分美妙的，其实，除了忙外，儿子是好儿子。
想儿子。儿子忙，应该想个法子保障儿子在固定期限内给自己打电话。省得自己给儿子打麻烦，甚至有热脸贴儿子凉屁股的感觉。
老周扳着指头算过，如果自己活到八十岁，儿子一年回来一次，可以见十五次面。如果一星期通一次电话，一年五十四个电话，十五年共是多少个电话，十年五百四，五年二百七，余生一共是八百一十个电话就完了。
要儿子每周打二个电话，这是最少的。怎么才能保证呢。对了，依法治国，我也来个依法保证电话。
明天就去咨询律师去，诉讼请求就是让儿子每周打两个电话，每次不少于五分钟。想来，法院会支持的。
对了，就这样办。
想通了，老周笑了。接着打了个哈欠，在曙光到来之前，老周扯响了甜甜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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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刘文俊，笔名：居仁堂主，汉族，一九五六年生人。大专学历。本人属资深文学发烧友。曾于一九八二年与南阳一群文学爱好者成立南阳最早的文学社团《宛风文学社》，以抱团取暖，同追文学之梦。曾在《参花》《佛山文艺》《躬耕》《辽河》《小小说大世界》《快乐老人报》《作家天地》《华西都市报》《茂名日报》《南阳日报》《南阳晚报》《南都晨报》《江汉商报》《作家天地》《京民文苑》等报刊杂志上发表小说、散文随笔、诗歌三十余万字。现任南阳市网络作家协会副主席，《宛风文学社》社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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