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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逸飞肖像
因疲劳、债务、一心要再次证明自己的执念,据其子陈凛回忆,连续工作7个通宵,59岁的陈逸飞因胃出血年在他画作前去世。在陈逸飞逝世的10年时间里,他的作品从未从大众视野消失。年,其画作《山地风》以万元成交,刷新当时中国油画拍卖的世界纪录。
鲜有人知的是,这位画家曾在十几年前选择过一批不同领域的优秀年轻人,试图把他的品位和资源通过他们延伸到时装、平面设计、摄影、模特、杂志出版和环境艺术等领域。
在陈逸飞去世10年后,翻看这些年轻人的名单,令人惊讶的是他当时的眼光与他们今天的成就:当时分别掌管逸飞高级女装与街头品牌的王一扬和张达,离开后创立「素然ZUCZUG」和「没边」,成为中国著名的时装和独立设计师品牌;彭杨军与陈漫大学毕业前就被陈逸飞发现,现已是中国最优秀的纪实摄影师与时尚摄影师之一。彭杨军后来在陈逸飞创刊的《青年视觉》杂志遇到了他的伴侣陈皎皎,如今,两人主编的《新视线》杂志在设计、艺术、生活方式、时尚领域都取得不错影响力,衍生出精品电商平台「良仓」。平面设计师刘治治、设计师仲松、时装作家顾晨曦当年都是由陈逸飞发现,他们把他看做自己生命中重要伯乐。
在一个创意远无法成为生意的年代,陈逸飞用大部分卖画收入支持这些年轻人。由于不善管理、市场尚未真正形成,到后期已每年亏损万。去世前,陈逸飞已决定关掉这些生不逢时的商业,但因担心这些年轻人无处可去,他没有立刻关闭,而是希望他们慢慢接受现实,找到下家。这一想法给了他最后一击。
很多人认为陈逸飞是一个简单的英雄主义者,过分高估了自己,但对于有幸逃过了那个机会匮乏、审美单一的年代的年轻人,他们认为正是陈逸飞的简单,制造出一个复杂者无法想象的保护伞,使他们没有被那个时代消磨掉。
谈起陈逸飞对当时年轻人的意义,陈皎皎讲了一个故事:披头士主唱约翰·列侬和艺术家大野洋子是非常著名的情侣,两人感情也颇为传奇。两个人相爱是在上世纪60年代,列侬去看洋子的展览。
那个时候大野洋子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年轻艺术家,但约翰列侬已经非常出名,大野洋子的作品是她爬一个梯子,艰苦地爬上去,拿出放大镜去看一个字,那个字是「Yes」。
「Yes」在作品中代表「肯定的力量」,年轻艺术家大野洋子艰难地寻找着这种力量,这让列侬非常感动,走过艺术家之路,他明白「肯定的力量」对一个年轻人有多么重要的意义。
在陈皎皎看来,这也是长者陈逸飞给他们最宝贵的东西。他们在他的鼓励和无私帮助下释放了自我表达,获得创作信心,体会过纯粹而令人振奋的快乐岁月,也把创作当作最值得珍视的事,严苛要求自己,最终树立贯穿一生的崇高创作观。
是他塑造了我们,陈皎皎说。
大师和年轻人理想是看不见的
或者它的反馈可能是很慢的
文|季艺
编辑|张捷
壹当时你就觉得突然一下子
所有东西都改变了
彭杨军
摄影师彭杨军很腼腆,略显羞涩的眼睛藏在黑框眼镜后面。但当回忆起陈逸飞先生时,他身体坐直,眼神专注,开始兴奋地滔滔不绝。「我一直会把那个(认识陈逸飞)作为我人生的一个特别大的转折点。」他说。
年,还在上大四的彭杨军陪朋友去上海面试艺术家陈逸飞开的时装公司,两人学的都是服装设计。朋友想当设计师,彭杨军则受到先锋摄影的影响,憧憬获得一份时装摄影师的工作。为此,他花了半年时间精心手工制作了两本创意摄影集,有些想法在今天看仍很前卫,比如在一张颗粒很粗的解放前的老照片上,合影的人的脸都被彭杨军用马克笔涂掉了。
在那时,时装杂志是他少有的就业途径,但在那个审美单一的时代,看到这两本承载着彭杨军期待与热情的摄影集,杂志的回复都是「劈头盖脸的,这什么玩意儿?」
彭杨军被各种时装杂志拒绝了七八次,就连他的同学也劝他现实点,但这个当时21岁的男孩捍卫自己的东西有一套特别的方式,面对质疑,他选择极端地不听任何意见,坚信认为自己相信的东西就是对的。
谈起他的这种性格,彭杨军的好朋友、时装设计师张达笑了,他记得10多年前,彭杨军的湖南老乡,一个爱开玩笑的朋友跟他说女朋友几点坐飞机来,麻烦他去接机,他会上午请假立刻去接,反倒是对方吓坏了,中午慌张地打电话说你不用去啊,那天是4月1日,「就是湖南人特别拗的那种」。
不过彭杨军自有独特成长之路。读书时,他就不认为学习成绩是唯一,但一开始,他并不知还有什么其他人生可能,「我觉得中国其实从小到大的教育里面都告诉你,不能做这个,不能做那个,你不要相信自己,你要跟多数人一样,所以我觉得其实一直到高中之前,一直是在一个特别大的罩子里面。」彭杨军说。直到高中住校他第一次感到自由,拼命地玩,弹吉他,唱歌。
当发现还有其他生活方式,彭杨军不再理会主流规则。他有勇气主动选择不同,但在这时,他也要开始学会面对孤独。当有了自己非常迷恋的摄影风格时,他不知道有没有人会看懂,会不会遇到同类,只能因为自己喜欢一直固执坚持。
在逸飞时装,面试他朋友的人是这个品牌的设计总监王一扬,彭杨军来之前很喜欢他的作品,发现他还是个很友善的人时,他鼓足勇气请他再看看自己手中的创意摄影集。
当王一扬让他把画册留下来,说想给老板看一下时,彭杨军脑海中虽冒出过老板「不会是陈逸飞吧」这个念头,但没再多想,谁会想到一个艺术家开的时装公司需要摄影师呢?那时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第二天就要离开上海回学校了。
第二天,去取画册的彭杨军却被带到一个雕塑发布会上,他在那里见到的正是在发布新作品的陈逸飞。「他就跟我说了一句话,我当时就疯了……他就说我特别希望您留下来,我们一起做一些好玩的事」,「他用的是『您』!」彭杨军强调。陈逸飞是特别把他从人群中带到里屋跟他说,彭杨军记得他走进那个光鲜发布会现场时拎的是一个很破的包。
一直被质疑的彭杨军称那时的自己是「一个随时可能被毁掉的人」,当听到有人肯定自己,还是一个著名的艺术家,他整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见完陈逸飞,彭杨军拎着包坐火车回到学校,头脑一片空白。
回校后的一天,正在逛商场的他突然接到陈逸飞的电话,电话那头,陈逸飞告诉彭杨军说找好了一个地方,想给他做个影棚,但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到上海来一趟,我让我司机来接您」,挂完电话,彭杨军突然在商场里狂奔起来。
「当时你就觉得突然一下子所有东西都改变了。」
王一扬从年起负责逸飞服饰的高档女装系列
海报由彭杨军创作
顾晨曦
陈逸飞喜欢用幸运砸中别人。年左右,和彭杨军一样体会过这种感觉的年轻人还有摄影师陈漫,设计师仲松、刘治治,时装设计师王一扬、张达等。
按理说,21世纪初,中国的创意产业配不上这些敢特立独行的年轻人。
「那个时候不需要服装设计,都是做外贸、做贸易。」王一扬说。年,从东华大学毕业后,想当独立时装设计师的王一扬只能留校,他很羡慕今天年轻的独立设计师,有好的商铺,好的推广方式,好的客人。但在那时,没人知道独立设计师是什么,偶尔有机会为服装公司打零工,做出来的衣服好不容易进了卖场,设计特点却根本展示不出来——因为是被用两根挂衣杆挂在了一堆各种其他风格的衣服中。卖衣服的是弄堂里的阿姨,衣服卖得不好王一扬直接会被阿姨骂。这让当时在学校拿着一个月块钱工资的王一扬备受打击,非常苦恼,看着周围做贸易的人买车、买房,「就觉得自己不行」。
最让人郁闷的是,当时人们认为无形的创意不该收费,「就是设计一个logo,我给你块钱,你给我来个,就是那种。」那时在中央美院读书的陈漫回忆。
看到中国那时糟糕的创意环境,留美回来的画家陈逸飞决定把自己的美学品位、知名度和资源从绘画延伸到模特公司、服装设计、杂志出版、环境艺术等更多视觉设计领域,提出「大视觉」的概念,完全起用年轻人做新事。
和彭杨军一样,陈逸飞一开始就表示出的慷慨令很多年轻人至今难忘。E—mail还没普及,在西安一所大学教书的张达从一本杂志上找到陈逸飞的公司地址,写信表明想当设计师的愿望,意外的是,他很快收到回复被邀请去上海。在陈逸飞家附近酒店大堂,看过张达还没有做成过成品的设计手稿,陈逸飞20分钟便决定让他负责一个时装品牌,在此之前,一直在学校的张达没有任何品牌经验。
同样经历过这种快速被信任的还有时装作家顾晨曦。顾晨曦最初去面试的是陈逸飞的秘书,看过她写的讲话稿,陈逸飞特别跑出来问已经离开的她要不要去做杂志编辑,当时陈逸飞是中国最有名的画家,「你想他就是传说中的偶像,他跑出来跟你说你要不要去做什么,你当然会说好。」顾晨曦说。
顾晨曦后来入职陈逸飞的《青年视觉》杂志(以下简称《视觉》),陈逸飞的「大视觉」概念旨在改变中国当时的落后审美,《视觉》杂志呈现先进视觉和设计。
《视觉》创刊封面
陈漫为《视觉》拍摄的封面
封面照被英国伦敦VictoriaandAlbertMuseum展出并收藏
在顾晨曦的回忆里,陈逸飞时刻想着他的年轻人,给他们介绍各种机会。陈逸飞是世界顶级画廊之一MARLBOROUGH签约的第一个中国画家,经常在餐桌上遇到各种国内外名流,「他跟人家吃个饭就说,我们有小朋友,让他去采访你。」
这让顾晨曦成了中国第一个采访到为蒂芙尼设计经典造型「镂空的心」的设计师的记者,「设计师是江湖上地位很显赫的大人物,陈先生饭桌上一句话她就ok了。」
回想那次采访,蒂芙尼副总全程陪同,顾晨曦后来才知道设计师是一个很久没出山的人,整个公司都很在意这件事。他们一到巴塞罗那,设计师就找了一个会说中文的朋友不停打你们到巴塞罗那了吗?你们住在哪里?你们找得到我的家吗?顾晨曦后来才明白他们并不真正把这看作一个采访,而是,「觉得就是陈先生派来的小朋友……从头到尾就是很担心我们会迷路或者会怎么样,完全是对待小孩的那种方式。」
还有一次陈逸飞为他们联系去采访西班牙重要画家,顾晨曦很奇怪西班牙商务处的人对他们特别好,「我开车把你送过去好不好?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进去?」顾晨曦后来才明白,画家太大牌了,官员情愿为他们做司机也希望能去看看他的画室。
顾晨曦认为,陈逸飞这种利用自己名声亲力亲为为年轻人联系各种困难采访对象的行为直接让她对名人没有了畏惧心。「他把一个很远处的东西用一种很亲近的方式拉给你看,让你觉得你可以到达那里……然后我就觉得我要一路往外追,只要觉得这本杂志好,我就去联系那个主编要做采访。」
在《视觉》杂志,编辑从不被固定在某个栏目,完全兴趣导向,你有自己喜欢的事情你就去做。每个编辑很快解放了自己的思维,迅速成为一个领域的专家,这让杂志很快呈现出了科技、时装、人物、设计方方面面意想不到的内容。
大师的慷慨和亲力亲为很快激励年轻人变成「整天去了解这个,去了解那个,要去这样,要去那样」的状态:有个特牛逼的摄影师,我看不懂摄影,我也要看一下,笔记本记了一大堆,「大家都很兴高采烈地告诉对方我们发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大家都很爱说一个词,就是这人太牛逼了……我们只要看到那些东西特别棒,特别好,我们就要去亲近它。」陈逸飞那时每次出国,都会把整箱整箱的杂志和书从背回来给年轻编辑们看,一边看着年轻人一抢而光,一边在后面喊,「哎呀,不要不还的呀……不要撕」,顾晨曦一边模仿一边笑了。编辑们约访时会直接这么告诉对方:我这本杂志叫什么,我的老板是陈逸飞,我们老板是MARLBOROUGH画廊的,「如果我们联系不上就会去找陈先生。」顾晨曦说。
「那个时候,一则大家比较年轻,二则陈先生给了我们一个相当单纯的环境,让我们都往前狂冲狂冲。」
回忆那段时间,最让她苦恼的是外国人邮件总回得很晚,但什么能阻碍年轻人的热情?顾晨曦那时养了一只小狗。于是,她想了一个办法:拍一张小狗很凄惨的照片存在电脑里,再发催稿邮件时,就把这张照片附在附件里:你看,这么晚了我还要在办公室等你回信,我的狗狗还在家里等我。照片一出,换成对方疯了,顾晨曦立刻得到她要的回复。
年,顾晨曦翻译的《格蕾丝传》中文版出版
格蕾丝(GraceCoddington)为美国版VOGUE创意总监
张达
陈逸飞通过「大视觉」把过去和现在很少会凑在一起的摄影师、设计师、杂志编辑聚在一起长期工作,创造出难以再现的氛围:不同领域的艺术创作者相互激发。
进逸飞后,彭杨军立刻和时装设计师王一扬、张达不分上下班时间聚在一起,彭杨军喜欢用「怪」评价大家玩儿起来之后的创作。
怪是一种大胆和思路的打开,「张达有时候聊天特别怪」,彭杨军记得张达有一次去了一个全部卖外国商品的超市,在他前面排队的有一个女的,他会不由自主地观察她掏出的钱包和钱包里的照片,从她的穿着,思考这时来这个超市的会是什么样的人,「很多时候我觉得就是那种东西让我觉得有很多有意思的部分。」彭杨军说。一种时时刻刻思考创作和分享的氛围在他们周围形成。
在逸飞,张达负责相对年轻化的品牌,彭杨军至今很得意他为张达拍过的一些时装片:模特躺在病床上,相机架在二楼垂直拍下去;用普通人做模特,比如滑板少年,发型很怪的DJ;拍一些物品,如美军在越战时的伞兵头盔,输血袋,把肖像和物品放在一起,写着他的年龄、职业,爱好,血型,身高,物品上标明特性,比如伞兵盔的钢厚度,重量,年代,兵种,颜色,很多代理商看到那季的样本和海报后慌了,紧张地问「我的衣服在哪儿?」,但陈逸飞就觉得「真好」,特别棒,在年,只有逸飞集团能做这样的时装样本。
「我记得特别清楚,我第一次去拍这个样本的时候,我们在跟设计师开会,他突然走过来就说了一句,他说小彭我希望你拍的时装摄影不像时装摄影,然后我心里一下子特别踏实。」这是彭杨军在给逸飞时装正式拍第一组照片时,陈逸飞特别进来说的话,这句话彭杨军至今记得,因为它给了他自由。
张达从年起负责逸飞服饰的街头休闲系列
海报由彭杨军创作
贰他希望你能够因为他开心
仲松刘治治陈漫
年,画家陈逸飞因一起外交事件获得全国知名度。在他留美第5年,美国石油大王哈默访华,令中国人意外的是,哈默送给邓小平的是一幅中国画家的油画作品,画的是那时不为外人所知的水乡周庄,画家是陈逸飞。经媒体报道,陈逸飞和周庄很快扬名国内,「周庄完全是因为他火的。」设计师仲松回忆。
陈逸飞回国后,地方政府都很希望借助其名气创造另一个周庄奇迹。
当时恰逢上海发展浦东。年8月,还在上大学的仲松参加了这个万众瞩目新区世纪大道上的公共艺术品设计招标,被政府任命为那条大道艺术总监的正是陈逸飞。那次招标会上,陈逸飞表现出的权力与性情令仲松至今难忘。
仲松提交的是一个雕塑方案,评审们上午开会,结果还没出来,仲松就在午饭时间听到评审会主席陈逸飞到处问仲松是谁。「当时我就说是我,他就说你做的东西我特别喜欢,我一定能把它立起来。」陈逸飞特意从陪领导吃饭的那桌走过来告诉他,这令仲松特别感动。
这个雕塑便是后来世纪大道上著名的「日晷」,招标会后,陈逸飞立刻让仲松用自己的工作室实现了这个雕塑,几个月里,仲松不但在那儿工作,还住在那里,两人彻底成为忘年交。
直到陈逸飞去世,仲松都是陈逸飞最亲近的一个年轻人,谈起原因,仲松认为也许是他们性格都比较率性,倾向于「很快(和人)建立起一个信任」,都是白羊座。
浦东世纪大道上的雕塑「日晷」
由陈逸飞主导、仲松设计
陈逸飞身上那种海派绅士的体面做派下随兴而至的天真气质也给平面设计师刘治治留下深刻的印象。
陈逸飞那时常和年轻人一起吃饭,吃得高兴会突然决定带他们去一个地方住一晚上,这些地方大多价格不菲,「哇,开车就跑。」刘治治回忆,有一次好不容易开车到了南京一家高尔夫酒店,年轻人晚上躺在游泳池边上开心聊天,但陈逸飞由于年纪大特别早就睡了。「其实他特别大一个特点就是,他希望你能够因为他开心。」刘治治说。
这种做派也遭到实用主义者的嘲讽。陈逸飞是中国第一个自费留学美国的艺术生,有钱后,喜爱体面的陈逸飞在纽约过上了他渴望的上流社会生活,租了一套有Doorman(门童)的高级公寓。刘治治一个阿姨也认识陈逸飞,到美国,好客的陈逸飞请她来自己家住。两个人去唐人街买东西,快到公寓时,陈逸飞忽然拦住阿姨,说把市场的塑料袋丢掉,掏出两个更精美的口袋,把东西放了进去,阿姨问为什么,陈逸飞说没有什么,咱们进门的时候拎着这两个袋子样子好看。得高兴会突然决定带他们去一个地方住一晚上,这些地方大多价格不菲,「他其实只是要经过那个Doorman。」刘治治说。
回京后,阿姨因这一举动嘲笑了陈逸飞,刘治治以他认识的陈逸飞告诉阿姨,他觉得这是陈逸飞的一种礼貌,这种礼貌是什么?比如我们这个阶层的人,我做出不是这个阶层的行为会有耻感,他希望生活中给人的每一个瞬间都是体面的、愉悦的,哪怕一个Doorman,这样他也会很开心。
在自身努力、媒体报道、名流簇拥、社会公共性参与下,陈逸飞很快成为洋派时尚文化与生活方式的代表。
「他当时是上海的名片。」日历是当时中国人家中少有的能展示审美理想的地方,同是上海人的顾晨曦记得那时很多人家里的日历上印的都是陈逸飞的画。
1年,新天地刚建好,招商远不像后来那么火爆,看到没有商家愿意入驻,业主就用最低的租金租了一套给陈逸飞,让他先去开店。陈逸飞很爽快地答应了。
陈逸飞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了那家店上,叫「逸飞之家」,卖他的设计品。新天地后来大火,陈逸飞很得意,经常把与合作伙伴的见面吃饭安排在那儿,他们都能看到,「逸飞之家」四个字就在这条寸土寸金商业街最显眼的位置。
那时的新天地,一种伴随着成功上升的曼妙欢笑与无忧无虑混合着陈逸飞那种单纯快乐慷慨的性情产生的美妙画面至今印在刘治治的记忆里。
「这个女孩子不错啊,治治,怎么着?」刘治治记得陈逸飞边笑边开玩笑的样子,陈逸飞说的女孩是陈漫,那时她还在中央美院读书,跟老师来上海写生。「陈先生当时就是喜欢年轻人来上海找他玩。」刘治治是陈漫的学长,先认识陈逸飞,听说他有朋友来了,陈逸飞得高兴会突然决定带他们去一个地方住一晚上,这些地方大多价格不菲,「自己出来专门请俩小孩吃饭」。
第一次见面,陈逸飞带他们去的是新天地一家意大利餐馆,陈漫当时还不太会用刀叉,对着一只虾很痛苦,刘治治帮她把虾拆开,陈逸飞看到这个场景一下子高兴了,慈眉善目调侃了一句,刘治治慌了,连说别别别,这是哥们的女朋友。
当时新天地有全中国哪儿也没有的西式时尚文化,有很多奢侈品牌、洋酒吧、西餐厅,那个轻快迷醉的夜晚给陈漫留下了深刻印象,后来成为中国最成功的时尚摄影师之一的陈漫跟刘治治说了一句话,「我现在还记得,就是说治治,要没你,我就觉得上海是特傻逼一城市,你带我去的上海是另一个上海。」刘治治说。
王一扬
重社交、重体面、喜欢名利场的陈逸飞在商业上表现出的突出才能是推广与包装能力。
顾晨曦记得《视觉》刚创刊时,陈逸飞只要去参加活动,手里就夹着一本,遇到人就拿出来给对方看,陈逸飞政府、商场上的朋友多,《视觉》非常厚且沉,一期有多页,全部铜版纸印刷,不便带在身上,但这反而让人们对他的行为印象深刻,让这本杂志很快在权贵圈打响知名度。
在王一扬印象中,陈逸飞对设计风格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要和他的海归身份吻合:「洋气」,除此之外,他很少干涉时装设计,但包装和品牌呈现绝对是他非常热衷的事。
因为是社会名人,陈逸飞能获得超出服装老板的渠道资源。逸飞服饰开第一家店时,陈逸飞搞定了当时上海非常高档的友谊商店,店铺位置非常好:最把头的位置,非常大的展示落地窗,第一批衣服做多少件,定多少价格,陈逸飞都完全让王一扬自己决定,这让压根儿没做过品牌的王一扬非常紧张,只好打电话问当时有经验的人,货上去后就每天紧张地白癜风中医白癜风早期治疗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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