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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财作者
裔锦声裔锦声，南开大学英美文学硕士，美国华盛顿大学（圣路易）比较文学博士，哈佛大学商学院OPM，华尔街重心集团总裁合伙人。曾出版书籍《走进华尔街》《华尔街职场》《职场政治》三部曲。年5月30日，我终于踏上回美的旅途，在云彩中看着夕阳西下的成都平原，我的双眼又湿了，一路泪眼蒙蒙地回到在美国的家。就在此时,坐在新泽西州美丽静寂的家里，听着屋外欢唱的鸟鸣，我的眼泪又禁不住淌落下来，止不住，止不住。于是立刻开车冲到在我家附近的香港超市，那里有为中国红十字专门设立的捐赠点。捐款，一周内我已经捐了三次；瓶装净水，我捐了好多好多箱；被子、毛巾、衣物，捐捐捐······我也在新泽西好几所大学和社区向心系这场特大灾难的美国朋友和海外学子做了好几场演讲，讲述我在汶川、青川、都江堰地塌天陷的那些日子，我18天的亲身经历，让台上台下泣不成声。但这一切都不能表达我心中的痛楚。对中国人来说，家比什么都重要。开天辟地的甲骨文，最早出现的一个中国方块字——就是家。多少人在这场大灾难中失去了家和家人！复苏的过程该会是多么的艰难！天佑我的家乡！天佑我的中国！冥冥中我相信讲求“天人合一”的中国，遇此天崩地裂，上天定在向我们昭示着什么？想想﹕年同样地崩山裂的唐山大地震，不是震出了一个新的国家？不是结束了一个落后的中国、贫穷的中国？中国从此走上经济建设、开放门户的道路？今天，沉睡了年的龙门山，突然踢开四座城池，从汶川到青川，怒喊着翻着跟头醒来，难道这不是灾难兴邦的冲锋号？拿破仑曾经说过中国就像一头雄狮，一旦醒来，整个世界都会为之颤抖！上下五千年，中国人崇拜的是龙的神话、龙的图腾、龙的祥瑞，这南北走向活像一条龙的龙门山，这依山靠水的四座城池，不正是龙的子孙生生不息的家园？对中国人而言，家是最小的国，国是最大的家！而今，牺牲再次成为过上美好日子的代价？1.龙的传人灾难兴邦崇山峻岭中，有山就有龙王庙，有深渊就有龙吟。汶川的白水湖、都江堰的白水河、北川的白龙宫、青川的白龙洞，全是有关龙的风景名胜地，怪石躺卧如龙蟠，水击石声如龙吟，奇峰耸立如龙腾。青川的报恩寺，雕梁画栋共有9万9千9百99条龙，因此“特别显灵”，香火从不间断；北川的龙门山国家地质公园，更是以九龙寺千年古剎获誉，旁边展示着与黄河文化并行，有近四千年历史的金沙文化，亚洲的金字塔——三星堆；都江堰这千年古坝记载着李冰父子2千2百多年前分洪岷江培育出天府之国的成都冲积平原，旱涝无恙；旁边的青城山是道家求仙之地，龙池镇是国家森林公园，临近禹的故乡汶川，更记载着山、水、人互相依存的和谐关系。汶川演变的历史（黄帝、尧、舜、禹），或许正是一个从羊的图腾到龙的图腾的转变？北川的主要居民是如今为数不多的羌族，而“羌”字是中国最古老的甲骨文文字之一——演绎着“羊”的图腾，从羊到龙，从弱到强。“龙”——于是受炎黄子孙的尊敬。“也许天地之争、人类之争，引起老天发怒了吧？要让龙的传人睁眼看看龙的真正本质，才打了个喷嚏翻了个身？”青城山普照寺的一位青年女住持说。“山啊水啊，都是有灵性的。你看这普照寺，明朝时期所建。青城山山高路陡，哪里来这些几十吨重的青条石？突然间，天崩地裂，青条石就摆你面前了﹕用来盖舍利塔的。”这住持和《华西都市报》资深记者许佳是好朋友，地震后发现寺里所有的菩萨、财神、金刚来座完好无恙，可管学习的菩萨——文昌菩萨，那头就齐刷刷地掉在了地上，几百斤重。“学生出事了！”她告诉许佳，朋友于是邀上我一起来到普照寺。整个寺——大中小好些个殿，全都震垮了，但龙墙完好，顺高山蜿蜒而下，几百年都屹立在那里不动。“中国是条龙，但教育垮了，”主持说。“这是天兆。龙——怎么能没有脑袋啊！”终于，我看见了有脑袋的龙！在大灾的面前；在裂开的大地上；在垮掉的房屋下；那源源不断的志愿者车队；那些装着药品、急救物、粮食、瓶装净水的火车、汽车和天上隆隆的机群；那十万铁军从中国各地集结而来，急行在泥石流和还在上下跳动的滚石中；那些穿白大褂的医生，从日本、美国、俄国赶来的搜救队员们，带着现代搜救设备，小到手中的“盒子”，大到可以吊起好几百吨重的挖掘机……教室的废墟下，一位老师两臂伸开扑在讲桌上，身下掩着四个孩子，他的双臂再也合不拢，只能锯掉将他掩埋；那位年轻的母亲，用自己的身体做成一个天然的拱，将她的孩子护在身下。母亲死了，孩子毫发未伤，旁边的手机上是一条写好的短信﹕“亲爱的宝贝，如果你能活着，一定记住我爱你”；一位士兵，在急行军19个小时后，又连续救人挖人三天三夜，在回答记者的问话时，突然昏晕过去；那位年过六旬的院长，带着70多个神医院的危楼；那些看守所的武警，在地动山摇时，舍身去救关在看守所里的犯人，一个也不少；还有那位县委副书记，七天七夜指挥他的民众脱险，没有顾得上回家，等两老找来时，他扑向老人，跪倒在地，求父母原谅他“儿子不孝”；还有那位让世界动容的四川男人：埋在废墟中，在手臂上艰难刻下一串数字——那是要还大哥的钱。还有那些特警们，将孩子们从废墟中一个个刨出时，圆珠笔、橡皮擦从孩子们松开的拳头中掉下来，掉下来，特警们失声痛哭成一团；还有那位感动中国、满脸是血、被救出来后向救他的亲人行军礼的三岁小男孩；在废墟下唱响中国国歌互相勉励活下去的孩子们……还有，还有满脸伤痛、地震后最先到达灾区的国家总理。多难兴邦。大灾面前，展示人真正的本性，好的，坏的；大灾面前，展示国家的国力和人心所向。原来，孩子们是可以托付给老师的；老百姓是可以依赖自己的领袖的；原来，中国的人心不是一盘散沙。13亿人，原来只有一个心思﹕众志成城！中国强大！汶川地震，震出了一个将生命置于一切之上的中国！一个凝聚在一起的中国！这样的中国，一定崛起！盛于盛唐！2.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句杜甫的诗——“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常被用来比喻进四川的路，路途遥遥且关隘重重，陆路水路都是“一夫守关，万夫莫入”。中国自古以来，诗人骚客、佛家道祖、文臣武将，要么生于此长于此，要么来于此住于此。李白的出生地离5.12震中汶川不过百里地，邓小平的故居在广元，离青川也只几十里。杜甫一进成都，就住上10年，写下最了不起的文字，“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邓小平一出川，直到成为开国元勋后再回家。唐时高僧玄奘和哥哥也来青城山住上10年，然后西行取经；中国的大家文豪巴金（他的“家春秋”成为中国史上外国汉学家的必读）——和刘备、诸葛亮的君臣一堂位于成都南边的武侯祠仅几站地之遥。难怪近几年四川的旅游业占其GDP3%（年的统计），是中国第一旅游大省。都江堰不仅为四川和长江中下游的城市造福，更是世界旅游景点。二滩国家森林公园、三峡工程、都江堰前山后山、峨嵋金顶、乐山大佛、绵竹石刻、卧龙熊猫基地、具有原始自然风光的九寨沟和西岭雪山，都让年轻的“背包族旅行者”，着魔。如今，红军爬雪山过草地、飞渡金沙江、抢夺卢定桥的线路，又让学中国现代史的西方人，着魔。他们要的正是迷路在崇山峻林、还没有完全“联通”的小镇和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想逃避都市压力的白领一族，一到长周末和国家节日，就从中国各大城市往成都飞，然后消失在这些旅游景点和崇山峻林中。我认识的很多投资银行家们特别是地产商们，如今也往成都飞。在北京、上海、广州、深圳的投资变成寸土寸金时，投资者的眼光自然转向另有潜力的“二线城市”-现在称为“新一线城市”。一时间，成都成为“最宜居住的绿色城市”﹕“方圆百里东西南北半小时内，让你回到历史回到自然”的“最中国”。通过现代交通工具汽车，行驶在平稳的国道上，尽收两旁自然风光。香港地产大亨纷纷进入成都“抢滩占地”，李嘉诚一人就拿下好几千亩！瞧瞧﹕去年（年）中国政府9万亿人民币税收，有多少用在了交通枢纽、基础设施的投入上！？中国政府的伟大，正在于此﹕在努力解决13亿人的吃喝拉撒住时，还要解决出行的问题，为明天的发展铺路建桥。在崇山峻霖开山放炮修隧道，多难啊！地震期间，在去汶川的路上被堵，看到滚滚石流将这些全新的道路和路桥毫不留情地断掉，有位老兵当场跪在路上放声大哭起来。当年，他是“铁道兵”，他的青春全在开山放炮中渡过，看见自己的战友经常被“炸得血肉横飞”，就为给后人铺路搭桥。“老天爷，你睁眼看看啊，不要再这么折磨你的儿女了，”他捶打着山上滑下的滚石。“呜呜呜······”从5.12大地震的源头汶川县到震尾有10多个县市﹕汶川、理县、都江堰、彭州、什邡、绵竹、茂县、安县、北川、平武、青川等地，瞬间地裂山崩，为连接这些崇山峻林中的城市修建的国道、路桥，断的断，堵的堵，等地震完全平静下来后，这些地区的地势和地貌，已全然不同。用我表嫂的话来讲﹕国家又一次被“洗白了”。她在5月11号夜半十分从银厂沟旅游胜地回来，拎回一带子从“清澈如蓝天”的五彩池里拾来的“金银石”。“如果多呆一天，我就被埋在里边了。两个龙潭都没了——两座山——合拢了！我被包饺子给包在里边了。青山绿树五彩池，全震了个底朝天，取而代之的是露天矿，满山满坡的巨石顽石，好可怕！”那天，和几百辆被堵在去北川路上的志愿者车队的车主们一样，我心里的感受是无法用文字表达的。看着这些车队，我想蜀道不难，因为汶川和10多个地震灾区的版图，就刻在他们心的版图上。“余震消失后，你来成都投资吗？”我在电话上问比尔。我当时坐朋友的车去绵阳的长虹培训中心，那里是北川中学“逃难”出来的学生聚集地。我们被堵在路上。两年前，美国投资银行家比尔和我一同去绵阳，在绵阳市委和市招商引资办公室同志的陪同下，参观了长虹，并和长虹那时刚上任、接替前任董事长倪润峰的赵勇先生，就长虹的“资本市场机遇”磋谈。会后，赵勇董事长的一名助理，手中拿着《海尔之路》（英文版）请我签字，说﹕“看了您的资料才知道这书是您写的。什么时候，您也替咱家乡的企业写一本英文书吧，让外国人知道什么叫家电下乡。咱长虹给9亿农民带去了图像！”是的，记录历史和创造历史，同样重要。“成都的机会，应该比以前更好，”我在电话上大声嚷嚷，“重建四川，钢铁大王们该首先进来啊。”“但以前，地震这个风险因子没有被考虑进来，”比尔在电话那一端平静地说道，“中国其他地方，也不比四川差。”比尔正在往桂林赶。他的一个中国合伙人在10年前花20万一亩拿下的地，现在值0万一亩。政府让他们立刻开发，否则就会将地收了回去。老百姓恨死了他们：这不是霸占一国资产，囤积居奇，个人发集体的财吗？美其名曰“土地储备”。政府手中有的，能卖的，不就是土地？“你回纽约后，我们再谈吧，”比尔说。“你在哪里？”“去绵阳。采访北川中学的孩子们。”“别去了，”比尔说。“太多的记者在那里，中国的、日本的、德国的。不要拿孩子们的伤痛作题材。”我这美国朋友的想法很有些与众不同。前些时当奥运火炬在德国法国遭阻时，胡锦涛指责说这是“伤中国人民感情的事”。比尔说﹕“外国政府会在乎其他国家人民的感情吗？他们连本国人的感情都也不在乎呢！你看布什。星期天那么多人上街游行反对伊战，他照样在家看下午的球赛喝冰冻啤酒！”比尔认为中国和外国政府交手时，别打“感情牌”。“取消空中巴士的订单，经济制裁。这不是西方的惯用手法？全球化，就该以牙还牙。中国最不怕的就是 。外销不了，内需拉动。”然后用现身说法，“我们来中国干什么？交朋友吗？不是的。交朋友是第二位的。第一位是来赚钱的。市场在这里。”比尔又说﹕“西方已经停止报道地震了，除非是负面消息。比如范跑跑。比如失去孩子的父母上街游行。不反对政府，就失去了新闻价值。”我合上手机。蜀道蜀道，人心之道？3.军队，只有军队才行！我和先生5月12号凌晨从纽约经北京回成都探亲，下午去城建大楼补办一套房子的手续，可巧就遇上了地震。我先生在年9月11日，在华尔街亲身经历9.11后，又在年5月12日，在成都的一座地标大楼“城市之心”经历汶川大地震。9.11那天，我目睹我工作了好几年的世贸大楼1号楼，在浓烟滚滚中轰隆隆霹雳巴拉倒下，火星尘土铺天盖地，美国晴朗无云的天空被涂鸦，地平线被改变。我是前一个晚上刚从亚洲出差回家的，去公司晚了，躲过一劫。我丈夫所在的花旗银行，离世贸大楼几个街区，身在48楼办公室里的他，不幸目睹世贸大楼姊妹楼倒塌时，无数白领精英们被气浪推出几十楼层高的大楼，和粉碎的玻璃在阳光下和烟雾中飘下。后来的好几个月他痛苦失眠，噩梦不断。世贸大楼周边的14座楼，同世贸大楼一起整整烧了3个月！5.12那天，置身成都33楼，看着楼群在我们脚下像醉汉一样摇来晃去地蹦呀跳呀，我抱住先生，心想：完了！逃脱了9.11，今天要死在自己的出生地。死就死吧，也算叶落归根。但楼群没倒，我们所在的楼也没塌。可成都北边的都江堰和汶川，东边的什邡、绵竹、北川（青川是在14号发生大地震的），却情况惨烈。这些市、县离成都这么近：成都距都江堰的直线距离只有52公里；距震中汶川，78公里；距什邡、绵竹、绵阳（下属北川、青川）这些重灾区，也只有公里左右。但成都，没在地震带上！成都是四川的省府，也是四川最大的城市，人口1千多万；绵阳为四川第二大城市，人口多万。这两座城市再加之受到地震摧毁和损害的10多个县、地区、乡，人口加起来将近2千万（四川总人口﹕8千7百万）。但当我们从大楼里逃出来同着周围几十个大楼的“白领大军”汇合行进在成都市区的主干道时，谁也不会想到就在这几分钟内，近7万人丧生，2万人至今失踪，30多万人成了残疾，多万人流离失所！直接造成的经济损失达亿人民币。年是中国国库税收20年之最﹕9万多亿人民币，可地震就“震”去了8%。按照美国地质勘探局（USGS）的估计，汶川大地震整个过程释放的能量达到1万吨TNT当量，为年美军在日本广岛投下原子弹威力的倍以上！我的好朋友、四川电视台首席记者大张在地震时正往都江堰赶，他是我认识的人中唯一一个在地震的当时就知道情况会不妙的人。那天下午三点在都江堰有一个省、市级会议，每年此时都江堰放水节标志着一年一度的旅游旺季开始。都江堰被称为成都的后花园，不少成都人---包括我自己都在都江堰和青城山（前后山）旅游景点置下房产。为搞生产自救，“农家乐”比比皆是，成为旅游都江堰/青城山的一大风景线。价廉物美的农家乐，让川内外旅游者常流连忘返。年被人们看做是“大发之年”，“二人都发”，许多农家乐还特别设置让恋人动心的“二人套餐”。江边的啤酒广场，彻夜不眠地招呼着四方来客。但在5月12号这天，90%的农家乐被震垮了，江边啤酒广场成了难民营，地上咧着大口子。“军队，只有军队才行！”大张说。他是都江堰地震第一时间的目击者，他那时刚开进县城，地就动了。“接着，就看见两旁的房子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倒。吓死人！”“我停下车跳下来，一群人立刻哭喊着围上来，问我车上有没有镐、铁锹、锄把？挖人！我以前当过兵，一看那阵势，这哪里是老百姓能对付的？赤手空拳，没有训练，一片混乱和哭天喊地。房子还在倒，窗子、瓦、玻璃，往下砸，不少人被砸伤。我看见一块大玻璃砸在一群人身上，血，血，血！我拿起手机呼台里，但手机不通。水、电、网络全断了。我赶紧掉转车头往成都赶。平地里起惊雷，山崩地裂，老百姓遭殃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人民的子弟兵，此时就要救人民！成都市委书记、四川省委书记，都有特权调动军队。省军区，必须立刻赶过去！”大张的父母都是军人，父亲是解放后都江堰第一任县委书记，母亲是妇联主任，从小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长大，大张的直觉是完全正确的。那时是5月12号下午2点28分。等张回到台里，向台长汇报都江堰灾难时，几乎同一时间，四川省军区、省长、省委书记都行动起来﹕3点30分，省委书记刘奇葆亲自带领12支医疗队到都江堰；省长、省军区政委和司令员乘直升飞机赶往震中。成都军区属总参，接到总参命令后，立即在第一时间出动了6名官兵和4架直升飞机飞往灾区。到5月12日晚11点45分，已有近两万解放军和武警官兵到达灾区，另有2.4万官兵紧急空运到重灾区，还有1万名官兵通过铁路进入灾区；0名公安消防和特警也往灾区赶……。“现在第一位的工作是抓紧时间救人。”温家宝的这句话，通过电视台传给灾区和全世界。问题是﹕路断了。如果这次地震不是发生在山里，不会死这么多人。汶川离都江堰仅仅17公里，新建的国道平时开车，10多分钟就到。但现在，一座山塌下来横在面前，还有滚石和泥石流不断，大桥也断了，江水滚滚，怎么办？交通和通信中断，加之降雨和余震不断，救灾的队伍全堵在了都江堰。我的一位表哥是成都的“的哥”，当夜，他们就有0多人自发去到都江堰救人、送水、送食品、拉伤员到成都。我表哥他们还想去汶川震中的映秀镇，但如果绕道雅安、西昌，要走公里！地震那天，映秀镇的映秀小学和璇口中学，重复了都江堰新建小学和聚源中学的命运﹕短短20秒钟，这四所学校几乎全部坍塌！映秀镇原有1万多人口，震后，只有0多人生还。后来，当我和大张来到都江堰，当我们驻足在生命丧失最多的三个地方——医院、聚源中学和新建小学，我的心阵阵的痛。透过眼泪，我彷佛还能看见从楼屋倒塌的废墟中伸出的小手小脚，还能听见呼声和喊声，还能感受到生命的脆弱和求生的欲望从每一个砖头下、每一根断梁下、每一块预制板下迸出来，如惊雷如游丝，让我耳鸣，让我心酸！站在这些已被石灰袋逐渐盖上的废墟旁，我完全能体会温家宝总理脸上的悲痛。当他在地震第一时间从北京飞往成都来到都江堰，在大雨中就在这里——中医院前边拉起的一个简陋塑料遮雨蓬下，满脸悲痛地开始指挥抗震救灾。我完全可以想象这位地质学家出身的总理，在当时肯定比所有在场的人都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大地震和地震发生后的灾害链——洪水、泥石流、山体滑坡、山体崩塌滑坡截断河床后贮水形成的堰塞湖，将带给当地人民的灾难。中国依山而建的两千多个水电站，60%在四川，且30%就在从汶川→都江堰→北川→青川上下游一带。1千8百多万人口，他们的生命和财产？！总理在泥水中滑倒了，一位陪同的官员试图将他扶起，总理没有理会——那个镜头，全世界都看见。这能是做秀？这是一个大国总理的风范！只要有一分的希望，就要尽%的努力抢救生命！只要提前一秒钟，就会有一个生命被救出！救人救人救人！！！人民的子弟兵——解放军从都江堰急行军40公里来到紫坪铺水库，从那里乘冲锋舟在飞石和洪水中冲到位于岷江边上的映秀镇。山高路陡水急又没有电，一片漆黑，加之雨大雾大，救人十分困难，随时都可能丢命。“什么也挡不住——救我们的同胞！”当我在采访济南军区某机械化步兵师——对外又称叶挺铁军独立团的团政委余爱军时，他这样对我说。当时，他们这个师正集结在洛阳机场，接到抗震救灾的命令后，立刻开赴四川，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冲进映秀。同天（5月14号），空降成都四个机场的还有从武汉和开封集结的空军空降兵部队名官兵。5月14日是解放军军史上单日出动飞机最多、飞行架次最多、投送兵力最多的航空输送行动。那一天，总参组织出动了22架军用运输机，调用民用客机12架，在十分恶劣的山地气候条件下共飞行79架次。尽管这样，人们还是低估了这次汶川大地震在人类史上史无前例的破坏力。“我×他奶奶！”我另一个表哥说。我们上一辈家族兄弟姐妹多，我的表哥表姐也就多。我这表哥69年下乡在离青川不远的松潘地区，那里经常地震，但振幅都很小。和日本差不一月小的，五年大的，习惯了。但在5月12号以后的10天内，汶川震区发生大小余震0多次，6级以上4次，最大余震为6.1级。“镇子建在地震口上！这不是让老百姓下地狱吗？”我这表哥又说。当年当知青时，我这表哥每三个月就要回趟成都﹕粮食不够吃，回家吃饱后又带上一袋米下去，直到年顶替父亲回城上班。“中国人不就想吃饱肚子吗？肚子吃饱，政府就好。山区里边建景点，一旦出事，天啊，救人都进不去！”多，4.人之初，性本善5月12日那天下午，我哪里知道这个地震会是一个史无前例的地震？在城里随着十万白领大军走了三个多小时，我和先生终于回到家中。其实，一路上，我没有多想地震，一个小孩说他的作业还没有做完，一个老人的声音：“生命重要还是作业重要？”我一路走一路想：和先生今天就是一起死了，不求同生，但求同死。不过，我可真不愿死！我扭头问先生：“在33楼的经历，害怕吗？今天你我没了，遗憾吗？”他摇摇头：“就不用在奈何桥上——等三年了。”先生是最后一个下楼的，他的前面走着一个老太婆和一个小男生，她来城建把自己的房子转在孙子的名下，结果撞上地震。丈夫护着一老一小下楼。丈夫那天的行为，让我落泪。一丈之夫，就是在关键时刻出现的。在后来的那些天，在我去试图安慰那些失去了丈夫、妻子、父亲、母亲、孩子的那些人们时，在那些悲痛欲绝的眼神中，是丈夫那句话暖着我的心；也是丈夫那句话让我明白：什么都可以丢，爱不能丢。那些守着废墟唉唉哭泣的人们，他们哭的不仅仅是房子塌了人死了，他们哭他们的亲人带走了他们的情和爱，他们只剩下了一个躯体——他们的心被掏空了。你看:那位失去了女儿的中年女人，坐在地上伤心地哭着对我说：她为什么就没有那样的好福气抱着女儿一起死，让女儿先走了，孤零零的？她站不起来，两腿瘫软坐在泥地里，不吃不喝好些天了。一个26岁的男子在废墟下坚持了个小时，在特警们救他出来时，他们轮番找话和他说，不让他“睡”过去，他翻来覆去说着的就只有两句话：他爱儿子，不愿儿子生下来时没了父亲，所以他坚持了下来；他爱老婆，就想和老婆和和睦睦地过上一辈子。这男子在被救出来10分钟后，停止了说话。电视机旁，人人哭得泪如雨。但愿他的那些话，能帮助年轻的妻子走出“死亡之谷”，重新开始没有了他的人生？他们的儿子会在地震三个月后，出生……终于到家了。家里没人受伤。我婆婆在地震时由家中的保姆从11楼扶着晃着来到楼外的草坪上，一切无恙。家中的鱼缸虽然危险地摇来晃去，但没翻到地上。酒柜倒了，满地玻璃和酒香。我十分珍爱的一对朱砂大花瓶1米多高，倒了一个在地上，碎了。赶紧收拾。晚上八点过钟，电来了，电话也通了，但没有煤气，怕地下瓦斯随着地震溜了出来引爆什么，我们于是吃着婆婆前些日子买的绿豆糕，一边看电视，一边和朋友亲戚在电话上互相安慰、报个平安……。第二天，和丈夫商量后，决定他先回美国，我留下。他照看美国的女儿，我照看中国的妈。分工合作。5月13号，成都机场几乎没有民用飞机能进港离港；5月14号，机场开通，丈夫飞离成都经北京回美国。当他即将在人山人海的检票口消失时，我在他耳边对他说了一句听起来有些让人毛骨悚然的“流行情话”。我说：“感谢你走进我的生命，给我一个家。让我做我想做的事，让我成为我想成为的人。谢谢你。”海外学子、夫妻路上、20多年走在亲人全无的异国他乡，容易吗？我性子急，丈夫慢条斯理。两人有时吵架，吵得房子都要塌了。我嗓门大，不对就冲他喊。他性子倔，无声胜似有声。一对冤家。“Samehere,”他说（一样）。保姆回成都附近的老家了。所有在成都打工的外来者，几乎都回家了，和自己的父母呆一起。我家楼下的美容美发、足疗水疗、针灸气功、百货首饰以及大大小小的火锅店、小吃铺，都上了锁。地震头两天，连一家吃饭的小馆子也找不到。丈夫走后，我的心就宁帖了。他能照顾好我们的女儿。有两个晚上，我和婆婆“露宿街头”。谣言实在太多！听也怕，不听也怕，电话响个不停，不断有“一线灾情”传来，几乎都是道听途说：一会儿要停水了，一会儿要断电了，一会儿哪个地里的青蛙集体迁移了。我婆婆也不怕死，在外面坐了大半夜后，坚持上楼，死也死在自家床上。白天，我去商场、超市，买毯子和瓶装净水送到红十字会接收点。每个小区的门口都有捐款捐物的地点，人人乐超市和国美电器更是井井有条﹕这边柜台交款，那边出货，货直接就上了拉有“众志成城抗震救灾”横幅的志愿者车队。一次，我在买瓶装净水时，一位老人在小区一志愿者的扶持下走来，在捐款箱里恭恭敬敬地放进去一迭人民币，全是百元大钞，老人眼里满是眼泪。小区门口，常看见老人排一队，年青人排一队，小孩子又排一队。在一个家具城，一个20岁左右的女孩对我抱怨说她一天卖不出去一套家具，就是卖出去一套也只赚10块钱，”正说着，家具城的“爱心捐款”车来了，她立刻从衣袋里取出包得整整齐齐的一迭钞票元。我大吃一惊！这和刚才午餐也打算不吃了省钱的女孩，判若两人！在成都，我有很多朋友和同学，每年我们都会聚一、两次，但在地震期间，他们都在一线。医院医院是赈灾二线。我的一位中学同学和好友——医院的小林，地震后一直就没歇过。另一同学的妹妹是一位心理学家，从德国赶回成都提供心理援助。家在香港和成都的中学同学张炜，也亲自代表她加盟的净水器厂家，去到每一个受灾地区、医院和医疗站，给他们送去净水器。她十年前结成连理的先生——财经人物郎咸平教授，则在北京演讲震后的中国经济。在我的同学中，有刑警副大队长，有中国财险四川分公司总经理，有中国人民银行国库负责人，还有负责青城山城市建设的四川路桥公司高管和成都城建集团副总经理，我们中学的物理老师郭老师也是“范跑跑”任教的青城山光亚国际学院教务长，地震时，他们都在一线。没有一个人跑！在我后来采访的人群中，有5位是从山西太原附近一个村子来的。地震后，他们从各自的亲戚那里借了点钱开着一辆很破的车就来都江堰了。“我们也没什么钱，就出点力吧！”他们带队的小伙子说。他们在都江堰一个安置点搭帐篷好几天了，和灾民吃一样的饭，往往只有米饭，没菜，没有炉子来炒。“吃饱就行！”一位很年轻的小弟弟说。“你们又不是四川人哪？”我说。“但我们是中国人哪。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每一天，我都被这些平时难于接触到的、普通的人们感动着；每一天，我的心在被洗涤着、纯净着。恢复家园、重建四川，要耗资耗时多少多久？其它不说，要解决几百万人的吃喝拉撒住，就这一点，也是对一个国家的考验！对一个民族的考验！如果你是一条龙，那你就在世人面前，展示你的龙心龙胆！一天，我的一位朋友给我发来两份邮件：万科之举和范跑跑——那个丢下学生自己先跑路的老师。“你怎么看？”朋友问。我能说什么？如果你要象“范跑跑”那样，地震来了自己先跑置学生安危不顾，我不会拿道德的利剑来伤你﹕生命属于我们只有一次。如果你扬言哪怕救人也只救你的女儿，我也能理解，“虎不食子”，老虎也不食自己的幼子，何况人？！但我不能原谅“范跑跑”的是跑了就跑了，还要振振有词地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亏他还是我的北大校友！首先，北大的校训是什么？其次，“个人”和“社会人”的关系是怎样定义的？我们每一个人，不仅是独立的，更是社会的。当我们在这个世上与他人相处时，就结成了一定的关系且受这一关系的帮助和制约，这包括遵守我们的职业操守，这才叫公正。公正——只能在与他人的接触中、在做事的行为上，体现出来。大难当头，一个中学老师的职业操守，就应该先保护那些十来岁的孩子，至少，向他们大喊一声﹕“快逃啊！”人人都有私心，所以我们才被那些为救学生死去了的老师们感动，才捐款的捐款，出力的出力，在所不惜。至于王石和万科。自己不捐款也算了，人人有难处，理解。但不能偷换概念地限制员工捐款每人不超过10元，公司则捐万。相比之下，一个在城里打工的女孩没钱，把自己的头发剪了卖了50元拿去捐了，王石，你怎么说呀？王石的道歉和万科追加的一个亿，让大众的心，平缓下来。我们每一个人，都愿意追随美好的高尚的东西，这不只是钱的问题，这是在大难面前，见你的同胞无辜地死了---人家上着班读着书写着字，就死了，身上扛着预制板、钢钎、横梁，你愿意让世界看看你是由什么做成的？！你就不能有一点善心的表示？那些天，就是在那些受震的地方走走，我们的良心也会受到一次次强烈的拷打，我们会明白原来我们的老祖宗是对的﹕人之初，性本善。仁慈和严刑应该是一个手掌的两个面﹕那些沾有孩子鲜血的手，那些偷工减料造成教室大面积倒塌的手，那些心怀鬼胎打着亿万善款主意的手，我们呼吁政府﹕必须施以严刑峻法。正如当年唐山地震时那个发他人难财的盗窃者﹕他的双手双腿戴满从死去的人们手上拨拉下来的手表，于是，就地正法！5.记住这些被感动的时刻十多天过去了，我每天都在忙，都在流泪，都在伤心。其实，我不是军队和救火队员，我救不了人；我不是医生，我解除不了四肢压坏的痛苦；我也不是政府官员，没有老百姓会在第一时间扑向我；我也不是能奔向一线的新闻记者——我没有记者证。但是，每天看着电视上那些悲壮的场面，读着每一天报纸上的报导，听着那些催人泪下的讲述，那些每一天在地震灾区的经历，在大灾难面前人类的无能为力，让我的心被划拉出来一道道的伤痛，无论我做什么，都不能解除心上的这个痛。人的一生，什么都可以选择，读书也好、出国也好、求知也好、嫁人也好、想改变命运也好，不想改变也好，但有两件事，我们却做不了主：我们的出生地和生养我们的父母。我们没法选择我们的出生地；我们没法选择生我们的父母，穷也好、富也好、体面也好、卑微也好。但我们可以选择拿出几十年的时间，重塑我们的人生、光耀我们的家族。但如果那天我也跟这些不幸的人们一样，就因为生在了地震口上，被“包饺子”一样地被包在了这些山区里，没有自己的错，一瞬间就失去了亲人和家、失去了积蓄和财产、失去了一个完好的身体、甚至生命，我——想得通吗？想不通。我死不瞑目！我的冤魂永远不散！那么，那些失去了孩子的父母们，他们的伤痛，拿什么去填补？他们今后的日子，该怎样去过？30多万缺胳膊少腿的的幸存者们，他们又该怎样面对今后的生活？我能做点什么？中国是个古老的国家，中国又是一个年轻的国家。过去这30年，随着我们的“后发优势”，产生了一个年轻的、崭新的文化，这个崭新的文化让外国人侧目，那就是——“志愿者精神”，那就是“从善如流”——每一个人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为自己的同胞。我亲眼目睹一对夫妻在成都的闹市“春熙路”抗来一个大旅行袋，里面装了10万元，坚决不留名捐了钱就走了。我表妹的丈夫，在成都一科研所工作，两口子为了钱从早吵到晚，连楼下卖花的姑娘晚上没听见楼上吵闹，都睡不着觉。表妹夫从不给女儿买“可乐”，全喝老母亲熬的“绿豆冰”或“红白茶”，哪怕女儿弹钢琴得了全市第一名，也找出理由不给女儿买“洋货”。但就是这个出了名的“铁鸡公”，带着10岁的女儿排了三个小时的长队，在小区对过的中国银行把钱取出来，0元整，写上女儿的名，全捐了。听她女儿说：“爸爸眼里好多好多眼泪哦。”天府之国的掌门人之一、我们海归的榜样——红林市长，地震当天，入夜时分，正是他在卡车上拿着高音喇叭，用喊哑了的嗓子招呼惊慌失措的千百万成都市民安心回家睡觉。这是何等的勇气！何等的责任心！1千多万人的生命，系他心上。万一那天晚上，又大地震了呢？谁能如此平静，处惊慌而不乱？4年，我在新泽西州接待他和他的市政招商团队时，和红林市长的握手，让我久久难忘。那是一双很结实的手。一个千万人的大城市，需要的正是这样实在的厚重的手！这双手，敢于抓住一个城市的风险，将它拖出城门，甩到天边！也许我能做一件事﹕那就是用我的笔，去写；用我在华尔街的人际关系，去获得对四川重建有用的宝贵建议、甚至银行投资？我不傻。我知道要让华尔街从口袋里把钱掏出来、投到刚发生了如此巨大地震灾难的地区，仅有热情是不够的。众所周知，震后最最需要的是大企业对四川的决心：不离不弃，生意照样进行。这，谈何容易？9.11发生后，布什号召美国民众买股票以示爱国之心，也挡不住股市重开后第一天的狂泄﹕0点！夜里躺床上，我问自己﹕这场地震，对我个人的震动是什么？三个月后，我还能被这些生死场面感动？你看﹕在这座塌下来的房屋前，这个中年男子手中拿着一个小瓷缸，正在给被夹在两大块预制板间的一株小“米兰”浇水。“我刚午睡起来，就感到地动了。动得好厉害！我抓起还在床上睡熟的老婆就往外跑。刚跳过这个柜子——我是“家带店”，前面开铺子，后面住人，房子就塌了。好险！”中年男子说，一边指给我和我的朋友看。“现在住马路对过的帐篷，但心里还是牵挂着这里。毕竟——那是家啊。”说完，他弯下身子，摸摸夹在废墟空档中的小米兰的绿叶。这里，你没看见那辆奔驰型吗，正离开地震篷安置点？“我捐了10万元，我的公司员工，也捐了近3万元。但我还是觉得心里堵，所以今天起了个早，亲自烧了两大桶红烧肉给送来，”车上，面色红润的酒店老板说。“这样，心里踏实一些。”然后，他探出头，指着蓝色地震帐篷外的小煤气炉子﹕“烧什么菜嘛？稀饭都煮不好！”你没听见我二表哥正在家里发气？“你们这些人啊，就喜欢听谣言！大小锅里装满了水不说，还把澡盆子也放满！我就不信成都会缺水！你们也太自私了！人家压在砖头下没水喝，你们把三天的水都给接上了！”二表哥的话刚说完，街上就传来武警车的高音喇叭﹕“成都市民们，请不要抢水！成都市民们，请相信政府！私自提高瓶装水价格的商贩们，请注意﹕如果不立刻将车开走，后果自负！”拎着大小钢锅排队买水的人群，自动散了。在一个自愿者献血点，有个20来岁的女孩来了三次，也没轮上﹕献血的大学生和年轻人排了1里路，转弯儿又转弯儿！等不及了的，就在墙上写下预约时间。一堵墙，全写满了。那是中国80后的无私之举啊！那夜，楼下美发店洗头的小姑娘，一边洗我的发一边两眼盯着电视上的画面，一群来自地震灾区的中学生在唱歌﹕“我来自偶然/像一颗尘土/有谁看出我的脆弱/我来自何方/我情归何处/谁在下一刻呼唤我。”她一定听得心酸，温热的眼泪淌在我的脸上、额角…我得回美国了。回四川救灾的儿时朋友们，也要回到他们现在定居的城市和国家，于是大家约好在我家聚会。婆婆说如果能让她和保姆给我们做一顿可口的家乡饭菜送我们上路，她会“十分感激”。和朋友一说，大家都高兴，说“好啊，好啊。”那天晚上，我们吃得、聊得好开心！把一桌子的菜全都吃完了，一只肥鸭炖的酸菜鸭汤，也喝得一口不剩。风尘仆仆的脸上，因好吃的家乡菜、好听的家乡音和从小一块儿长大、永远不会设防的敞开的心，在地震的余波还没有停止的家乡，使我们更加珍惜生命，珍惜亲情友情。我们聚到深夜才散。美国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这些儿时的朋友和乡音！这——就是家！离开成都之前，我带上一大捧红白玫瑰，去看我的大舅父，他没生我，却养育了我，同时，也给所有的亡灵，烧上一把香和纸钱。纸钱全是“千万大钞“——四川人的幽默和伤感，全在这里面了。我的两个舅妈和表姐，陪我去。太阳暖暖地照在这片松柏常青的净土和撒在星星点点的白菊花骄嫩的花瓣上；天，蓝蓝的，没有风也没有云。时间为这些沉睡的人们，永远停住。第二天，我飞回美国，回到纽约和新泽西州的家。我要永远记住这被感动的18天！然后，为我的家乡出力，用我的笔，用我在华尔街的关系，用我的一颗赤子之心一天一点点！太阳依然升起，四川更加美丽！纽约裔锦声全文最初刊登载在美国《新象周刊》（5/29/08-7/28/08），后被海外多家网站转载原创文章，转载请后台留言授权白名单，侵权纠。往期回顾
成都时刻系列连载一：我的成都我的家
成都时刻系列连载二：赶灯会——童年的记忆密码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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